家長老師齊開學
曾於2008年9月5日刊登於信報副刊 - 香港家庭醫學學院陳潔玲醫生
暑假一過,清晨的交通又繁忙起來。要收拾心情去開學的,除了莘莘學子,還包括家長和老師。這段時期的小朋友或少年,是一年中最精神飽滿的,多數不單增高了一截,而且黑黑實實,也許都因少了讀書壓力,多了戶外活動之故。本周是開學周,家長、老師應怎樣幫助學生或子女好好度過新的學年?若他們表現懶散,不積極學習,甚至專門搗蛋生事,擾亂秩序,怎麼辦?
今年奧運考第一的,是取得八面金牌的美國泳將菲比斯。這位俊朗的年輕人,在九歲時被診斷患有了ADHD。香港人較多認識此名稱的後半部「過度活躍症」 (Hyperactivity Disorder, HD) ,但前半部的「專注力不足」 (Attention Deficit, AD) 則較少被提及。作為家庭醫生,不時有家長順帶一問:「呢個仔成日郁身郁勢,係咪有『過度活躍症』?」亦有一些老師,被班內「坐唔定」的學生弄得團團轉,網上看到一些老師處理 ADHD 學生的經歷包括:用石塊擲老師,把全班的Login Password 改成粗口及唱淫褻歌曲等。有以上令人一看皺眉甚至肝火大動的行為,是否代表小朋友或少年人就是患了 ADHD 呢?在班房內走來走去算不算?擲粉刷算不算?
ADHD百分百靠臨床診斷,唯一的依據是 DSM IV-TR ( The 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,《精神疾病診斷與統計手冊》第四版,2000年修訂﹝Text Revision﹞) 。DSM對各種精神心理病列出診斷標準,以 ADHD 為例,五大項目當中的第一項,分為兩部分,包括了 (A) 不專心 (Inattention) 的九項,及 (B) 過動 / 衝動 ( Hyperactivity / Impulsivity) 的九項 (可參考美國疾病預防中心 http://www.cdc.gov/ncbddd/adhd/symptom.htm ) 。
在此強調,DSM是專為醫護人員而編寫的,若缺乏臨床訓練,可能會錯誤使用,因此 DSM 的編輯建議一般人切勿自己拿來妄作診斷。實在,美國俄亥俄州大學的家庭醫學敎授 William Smucker 曾撰文指出,美國的醫生太輕易把孩子打入ADHD一族 (http://www.aafp.org/afp/20010901/817.html) 。短短十分鐘上下的會診,很難捕捉小朋友在不同環境下的面貌,例如有些小朋友會在某些課堂特別「曳」,但在其他科的老師面前會比較合作,又或者在學校坐不定,但在興趣班則比較專注。因此,要診斷ADHD,需要有系統地評估 (Systematic Approach) ,並以小朋友的成長發展角度 (Developmental Perspective) 去判別他的行為乃屬正常與否。美國兒科會 (AAP) 和美國兒童及青少年精神科學會 (AACAP) 都力主必須要全面了解小朋友,不能單靠在家中或學校的表現作準,並要弄清家庭背景,例如父母是否不懂管敎,家庭不和諧如父母婚姻觸礁,或父母其中一方有情緒困擾,才引致小朋友不專心或躁動不安。此外,原來單單學校課程不吻合個別兒童需要,例如小朋友原來屬資優或有特殊學習障礙,也可誤診為ADHD。
以上所提到的家庭環境因素,既是ADHD的「鑑別診斷」 (Differential Diagnosis) ,也可以是 「共病」(Co-morbidities) 。ADHD 的「共病」包羅萬有,例如:夜遺尿、焦慮、抑鬱及強迫症等。找出 ADHD 的「共病」,並評估這些問題對日常生活的影響至為重要。因此,診斷 ADHD 可真不是三言兩語的事。在美國,不少醫生只見了病人一次,在DSM的清單上「剔、剔、剔」便開藥,被評為太急進、太倉卒。
澳洲精神科醫生 George Halasz 在《Cries Unheard: a new look at Attention Deficit Hyperactivity Disorder (2002)》 一書中,質疑到底 ADHD是否「真有此症」,還是 ADHD 也不外是其他家庭及社會環境不妥當的冰山一角,而非純因腦中的多巴胺水平不足,要以藥物「補充」。他不但見解精闢,而且十分勵志,書中的重要訊息:「且慢!別太快標籤孩子!」,並深切盼望父母、師長能對孩子有無條件的愛和接納。
菲比斯的媽媽透露兒子在小學六年級時希望停藥,她也順應兒子的要求,只用自己的知識 ( 她本是資深老師 ) 、無限的愛心與毅力,鍥而不捨地鼓勵、開導和督促兒子,發掘他學術以外的潛能。要向這位「金牌媽媽」偷師,可參考http://www.additudemag.com/adhd/article/1998.html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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