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醫生談性

曾於2008年3月21日刊登於信報副刊 - 港家庭醫學學院林永和醫生

「醫生，我們終於成功了，真是多謝你!」電話裏傳來楊先生報喜，得知楊太懷孕成功。回想這三年來，從楊先生說及他的性功能障礙開始，我與他們一起面對，逐步改善夫婦關係及性生活，及至今天的成功，我深受他們感動、鼓舞。

現今的香港，性資訊雖然氾濫，但大部分人仍將性視為不雅和難以啟齒的私隱。遇有性的疑惑、困難，該不該求助呢？家庭醫生是否合適的求助對象呢？

無性夫妻

三年前的楊先生剛四十歲，任職財經，太太比他年輕八歲，在船務公司工作。他們結婚十年，未有兒女。最初，楊先生因傷風來求診，在診症中得知他患有胃酸倒流及脂肪肝，定期往腸胃科醫生覆診及取藥。除此，他沒大病痛，工作應酬時會抽煙及喝紅酒，體型略胖。他告訴我，在五年前轉職現在的工作後，身體開始轉壞，有時還會失眠，胃酸倒流亦是這幾年才開始，但吃得鹹魚抵得渴，對工作沒有太多埋怨。他每星期要在上海工作五天，週末才回港。

問及婚姻生活，他說太太善解人意，婚姻不錯。然而，我發現他的眼神，似有難言之隱，正欲問下去，他已開口，告訴我他倆已是「無性夫妻」多年了。

結婚初期，他們每周平均做愛二次，每次都能完成，雙方均能達到高潮。那時他們準備遲些才要孩子，楊先生每次都會使用避孕套避孕。但是，在楊先生轉職後，親熱的次數便逐漸減少。最初仍可維持於每周末做愛，但每下愈況。楊先生漸漸對性失去興趣，有時更會不舉。他認為每周繁重的工作影響了他在周末的性表現，太太初時仍諒解，但日子久了，難免生疑，開始經常致電內地「找」他，更曾突擊檢查，看他是否有外遇。事實上，楊先生確無不忠，太太亦漸相信，唯他對自己造成的一切很是內疚。

最近的一年，他們己沒行房，親密接觸亦欠奉。雖然如此，由於經濟環境改善，楊先生開始渴望生孩子，太太亦有此意，便趁新春假期努力嘗試，但完全失敗，破壞了整個假期。

楊先生接受了我的建議，在病癒後攜同太太來詳談。楊太在楊先生面前甚沉默，我便單獨面見楊太。她表示自從與丈夫聚少離多後，其實很寂寞。楊先生對她不是不好，但他太自我，甚少遷就她，她曾多次想過要求丈夫轉職回港，都沒有開口。 以她觀察，楊先生對她的身體仍有興趣，只是工作過勞，不懂釋放壓力，對自己的性表現又太緊張。

我有了較深入的理解，也為他們作相關的身體檢查及化驗。報告顯示二人身體大致良好，生育應無問題。我跟他們討論診斷，二人均認同楊先生的工作轉變及壓力影響了他的性功能，夫妻關係亦需灌溉。他們其實很愛對方，只是在性的陰影下難以表達。楊先生亦承諾會減少煙酒。

毋須進入

往後，我們定期面見。初期的重點為改善婚姻，鼓勵及協助他們多些說出自己的感受及對對方的期望。我建議他們建立些共同嗜好，日常相處時多些拖手、接吻等，他們亦樂意配合。

數月後，他倆的感情有明顯改善，情緒好多了，我認為時機成熟，便轉介他們給性治療師一同跟進。根據治療師的分析，楊先生對性的興趣已提升了，而不舉是由於過分擔憂能否「進入」及能否令太太懷孕，以致壓力太大而影響表現。他建議二人多些親密接觸，如一起沐浴、裸睡，多作愛撫及口交等非進入式性行為 (non-penetrative sex) ，毋須進入，從而拿掉楊先生的壓力。漸漸地，雖然沒有「進入」 ，但他倆皆能再次享受性愛。楊先生發現在性愛時可以正常勃起，自慰亦能完成，便大膽嘗試「進入」 ，在太太配合下成功了。此後，他們性生活很美滿，不足一年，便傳來今天懷孕的喜訊。

若沒有相關因素，醫生很少會在求診時探問病人的性健康。醫生與病人都要主動些。畢竟，性是人的本能需要，亦是戀愛與婚姻的重要元素，若有困難，跟家庭醫生談性吧!